极端天气威胁下的热门养老胜地

当蒂姆·米德（Tim Mead）在凤凰城长大时，那里就已经热得够呛了。“这就是我加入海军的原因，”他开玩笑说，“为了逃离沙漠。”

20年后，当他从部队退役时，米德和他的妻子决定回到亚利桑那州。但他们没有回到他以前的家乡，根据美国国家气象局的数据，那里7月的平均气温高达112华氏度以上，比他离开时的1986年高了8华氏度以上。相反，他们定居在弗拉格斯塔夫，那里海拔7000英尺，使得2024年7月的平均气温保持在更可接受的87华氏度

现年57岁的米德回想起他们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那天他前往凤凰城以东的梅萨买车，当地气温高达109华氏度。但如果这样的高温对一些老年人来说是决定性的阻碍因素，那么它并没有吓倒许多人。根据基于美国人口普查局调查数据的SmartAsset报告，2023年，梅萨是美国所有城市中迁居退休人员净流入量最大的城市。

事实上，非营利研究机构Climate Central表示，美国最适合退休的许多地方也是极端高温、暴力风暴、破坏性野火、干旱和其他气候变化影响更为严重的地区。这对美国老年人的健康和财务状况可能产生严重后果。

“人们通常只是搬到更容易发生气候灾害的地方，”Climate Central的气候科学高级研究助理凯特琳·特鲁多（Kaitlyn Trudeau）说。“你可能会认为人们会想搬离灾害多发地，但他们却正在搬向这些地方。”

热点变得更热

从退休人员的去向来看，美国人退休后仍然优先考虑温暖的冬季天气；SmartAsset研究中的前十大目的地州都位于阳光地带，其中六个州是沿海州。但这也会让迁居的退休人员面临气候灾害的威胁。

根据人口普查局的数据，在65岁及以上人口增长最快的10个大都市区中，大多数都位于极端高温、飓风或洪水灾害日益频发的地区。

例如，Climate Central将极端高温定义为气温达到夏季平均气温最高值的第95个百分位数。根据该组织的追踪数据，德克萨斯州奥斯汀（在人口普查局名单上排名第五）每年极端高温的天数比1970年多了28天，是全国平均水平（13天）的两倍多。休斯顿（排名第八）每年多了33天；北卡罗来纳州的罗利和达勒姆（分别排名第三和第九）每年多了34天。

罗格斯大学（Rutgers University）规划与公共政策名誉教授迈克尔·格林伯格（Michael Greenberg）曾研究过老年人的环境风险，他说，人们在决定退休地点时，“气候变化并不是他们首先考虑的因素”。“你想搬到一个能实现你梦想的地方。但你也应该想保护自己和你辛苦得来的财产。”

高温对老年人构成了不成比例的威胁，他们比年轻人更容易出现热衰竭、中风和脱水，以及心血管疾病和呼吸系统疾病等受高温影响较大的健康问题。

     亚伦·埃雷兹(Aaron Erez)作为圣地亚哥的一名功能医学医生，从他治疗的老年患者身上亲眼目睹了这一点。患者们告诉他，炎热的夏天“让人难以保持活动，甚至难以出门，从而导致体重增加和慢性病恶化”，他说。“一些在凤凰城或坦帕等热门退休目的地定居的人现在后悔了。”

杜克大学的研究人员发现，美国每年已有1.2万人死于高温，如果气温继续以当前的速度上升，这一数字预计将急剧上升。另一项研究表明，因高温死亡的人中，80%以上是60岁以上的老年人。

海平面上升，成本增加

与此同时，杜克大学的另一项研究发现，65岁及以上的美国人中，有1/6居住在易受海平面上升影响的沿海地区，到2100年，这一比例预计将增加到1/3。这使得他们容易遭受像7月份淹没休斯顿的飓风贝里尔（Hurricane Beryl）和南卡罗来纳州热门退休胜地默特尔海滩和查尔斯顿遭袭的热带风暴黛比（Tropical Storm Debby）等严重风暴引发的洪水侵袭。

“当这可能是你的最后一所房子，或者你想在海岸边、河边或山上找个地方时，你必须尽职尽责，”格林伯格（Greenberg）说。“你需要知道它是否位于洪水区。而问题的一部分在于，这些区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变化。过去可能是百年一遇的洪泛区，现在你可能需要每10年就应对一次洪水。”

新兴研究表明，这可能是一个生死攸关的决定。根据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的数据，当飓风卡特里娜（Hurricane Katrina）袭击时，60岁及以上的人口占新奥尔良人口的15%，但在风暴导致的死亡人数中占70%。在加利福尼亚州坎普山火（California’s Camp Fire）中丧生的居民中，有四分之三是65岁或以上。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的脆弱性往往更大，对环境变化的应对能力也更差，而这些天气事件正是如此，”布朗大学公共卫生学院老年学与医疗保健研究中心主任特雷莎·谢尔曼（Theresa Shireman）说。

气候变化的财务影响也在不断加剧，从严重的、昂贵的财产损失风险到房主保险价格飙升。

根据保险研究委员会和保险信息研究所的数据，佛罗里达州是房主保险最昂贵的州，其费用是全国平均水平的两倍多。科罗拉多大学和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的研究人员发现，靠近海平面上升影响的沿海地区的房屋价值也在下降。

“人们似乎仍然愿意购买。他们正涌入佛罗里达州。我不知道[保险]要涨到多高，或者他们要被疏散多少次才能改变这种状况，”南佛罗里达大学佛罗里达政策交流中心老龄问题临时主任林赛·彼得森（Lindsay Peterson）说。

“看看新的常态”

格林伯格建议，打算搬迁的退休人员应将气候问题纳入对潜在定居地的审查中。例如，查看该地区的灾害缓解计划，这些计划通常可从城市、城镇或县的网站上在线获得。“它们可能无聊得吓人，”他说，“但它们会详细描述哪些地方的风险更高。”

“看看新的常态，”特鲁多（Trudeau）说。“平均气温是多少？降雨量是多少？你的绝对底线是什么，比如我不会搬到气温110度的地方？”

亚利桑那大学亚利桑那州老龄问题研究中心主任简科·尼科里奇（Janko Nikolich）说，无论是否无聊，“这应该是决策过程的一部分”。“在最佳迁移地区方面，将是气候温和、没有极端天气的地区。”

有迹象表明，人们对退休地点的传统观念正在开始改变。在北卡罗来纳州的阿什维尔、爱达荷州的博伊西、田纳西州的查塔努加和犹他州的普罗沃等内陆、地势较高的城市，正受到老年人的青睐。在保险公司安联人寿（Allianz Life）2024年年度退休调查中，56%的受访者表示，他们担心极端天气对健康和财务状况的影响。

不过，特鲁多警告说，如果气候继续按照现在的趋势变化，找到完美之地的难度将会加大。“就我个人而言，我真的不相信存在气候避风港，”她说。“真的，影响将无处不在。”